乌镇戏剧节期间,沿街旗杆悬挂着百位戏剧大师肖像。资料图片
乌镇一角。资料图片
两名乐手在乌镇水畔演奏。新华社发
游客在乌镇街头游玩。资料图片
在年前的古希腊,每年的三四月间,甘甜可口的葡萄酒刚刚上市,身着盛装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山坡上的露天剧场里。在诗与酒的共同作用下,人性解放的基因通过戏剧注入每一个参与者的肌体。
仿佛遥相呼应,有着年历史的东方水乡——浙江嘉兴桐乡市乌镇,随着第六届乌镇戏剧节的到来,也好似进入了充满魔力的戏剧狂欢:10月18日至28日,为期11天的戏剧节中,来自5大洲、17个国家和地区的29部特邀剧目,共计场演出在这里上演;余场古镇嘉年华诠释了没有围墙的全民狂欢;15场论坛、12场朗读会,构建出戏剧理论和教育的生态。
石桥静谧,桨橹依旧,戏剧的青春活力融入古镇的千年记忆。来自全世界的戏剧大师、文艺青年、旅行者、偶然访客,都在戏剧、风景、生活和人的相互作用下,形成不断更迭、生长的文化生态系统,进而衍生成乌镇的戏剧现象。
1.为日常生活涂上一抹亮色
在巴尔干铜管乐队的伴奏下,一只硕大的狗熊人偶憨态可掬地翩翩起舞;人们刚观看完一场热情洋溢的弗朗明戈舞蹈,一转身就踏入了另一场来自异国的“爱情风波”;小桥流水下的摇橹船上站着披霞戴冠的花旦,咿咿呀呀唱着曲调婉转的戏词,仿佛画中来……这里是乌镇戏剧节,一不小心你就会踏入某场戏里,成为戏的主角。
这种嘉年华式的“转角遇到戏”,是在北京工作的张弦连续四年将乌镇戏剧节作为年假“必修课”的直接动因。今年,除了“正经”在剧场的演出之外,在“古镇嘉年华”的环节,来自世界各地的百余组艺术团体将乌镇的木屋、石桥、巷陌甚至摇橹船作为舞台,献上多场精彩演出,成就艺术与观众的“接触之美”。
从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到上海城市戏剧节,再到天津曹禺国际戏剧节,戏剧节在各个大城市落地开花。“北京上海不乏好戏,但结束一天的紧张工作之后,饥肠辘辘地赶到剧院,演出一结束大家又彼此分离,匆匆去赶末班地铁,从戏剧语境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张弦说。
比起这种“打卡式”观演方式,张弦在乌镇有了更加从容、舒展的观剧体验:泡泡秀、手影舞、露天老电影、趣配音这些鲜见的艺术形式设置在街头巷尾与观众不期相遇。大家同在乌镇这个大戏里,各自表演,各自欢乐。
“去乌镇过一周多的戏剧乌托邦生活”已成为很多戏剧爱好者们十月错峰游的生活方式。在区区3平方公里的乌镇西栅,戏剧积聚起了强大的磁场。来到这里的陌生人,以戏为名,成为邻居和朋友。在水巷边遇到晨练的*磊,在剧场门口撞见赶场看戏的奚美娟,深夜食堂抬头竟是李立群,走进酒吧偶遇把酒言欢的孟京辉和老狼。这些,都是乌镇戏剧节再平常不过的生活体验。
“之前看的多为传统经典剧目,舞台也只圈禁在恢宏富丽的剧院之中,但在乌镇,剧场是露天的,是在水上的,是飞檐木梁的,是梨园旧景式的,这绝对是不曾有过的体验。”戏剧爱好者强薇,跋涉四五个小时从安徽合肥赶来,“我有和演员互动配合他们的表演,也有坐在地上安静地观看,还和身边陌生人交流观看感受。”
这种“交流”与戏剧本身精神的不谋而合,让强薇想起一段话:当现代人的感官逐渐被文化工业的产品所充塞,戏剧的精神超越价值就日益得到凸显——它不是古登堡文化(印刷),不是第二媒介(传媒),也不是罐头艺术(影视),它是身体在场的活人与在场者现场交流的艺术。它所具有的消耗、交际、象征交换和仪式功能,足以帮助现代人超越网络的栅栏格式生存,重获古代广场的群体狂欢体验,成为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2.为戏剧发展注入一池活水
今年,乌镇戏剧节成长到了第6个年头,如发起人之一的*磊所言,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6年时间,小镇也在进行着一场关于青年培养和作品孵化的实验。
在这里,有高水准的顶级历史名团的表演。俄罗斯著名导演亚历山大·莫洛奇尼科夫带来反战巨制《19.14》;欧洲传奇剧院德国汉堡塔利亚剧院团队的《黑暗中的舞者》,让观众沉浸在失明般的身体体验中;日本国宝级戏剧大师铃木忠志在《北国之春》中探讨有关身体的理论……
在这里,可以就戏剧命题与大师进行面对面的探讨。6年来,已有近百位世界戏剧大师应邀参与到乌镇戏剧节发起的92场艺术学术研讨类活动中。在一场“对话”中,著名戏剧导演孟京辉结合他的开幕大戏《茶馆》,和凯撒、雷曼、沈林等国内外专家共同分析经典文本的非寻常呈现;在另一场“对话”中,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主任彭涛正主持探讨“新生代导演群体”所表现出的强大创作活力。
在这里,能听到青年戏剧人的表达,看到新兴的戏剧力量。“青年竞演”是乌镇戏剧节的核心单元之一,今年脱颖而出的18组入围作品在戏剧节期间进行公演。这里上演的都是青年导演们第一次公演的作品,有思考,有迷茫。青年竞演不售票,每一场开场之前,蚌湾剧场的外面都会排起长长的队伍。剧场不大,但从演员到观众,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真诚与骄傲。
怎么培养出一个良好的机制,既可以看戏,又能培养人才?乌镇戏剧节常任总监赖声川说,如果我们做特邀剧目做得越来越好,但是青年竞演扶持不起来,那就是失败的。反过来,如果竞演可以培养出更多的人才,但是邀请不到好戏,也不是我们想要的。如果这些大师来了,我们抓不到他们去讨论戏剧讨论人生,这也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乌镇戏剧节是一所学校,我真的是从这个学校走出来的学生。”第五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最佳戏剧奖得主《花吃了那女孩》的编剧、导演杨哲芬说。第四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最佳戏剧奖得主《嘎玛》的导演和主演索朗德吉则激动地说:“戏剧节给了我这个快要渴死的人一滴水,真的是有这种感觉。”
“说得沉重一点是文化使命,说得通俗一点,还是让青年找到一个文艺沉浸之地,要为文化繁荣提供更多的土壤。”乌镇戏剧节主席陈向宏认为对青年话剧的培植最能体现戏剧节这6年的成长。
每一年,乌镇戏剧节都有一个关键词,从首届的“映”伸出触角,到第二届的幻“化”成千,第三届的传“承”创新,第四届的远“眺”未来,第五届的“明”合之意,直至今年的有“容”乃大,承载的内涵枝繁叶茂,如一池活水注入戏剧繁荣的方塘,由当下通往未来。
3.为文化繁荣播下一粒种子
写出《从前慢》的木心,就是乌镇人。他最欣赏法国作家福楼拜的名言:要呈现艺术,隐退艺术家。
小桥、流水、人家,从来最容易唤起中国人的文化乡愁。但在戏剧面前,水乡仿佛隐去,成为容器,成为背景。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小镇,来承载这场青春的、国际的节庆?戏剧与古镇,将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戏剧节之后,乌镇又将会以怎样的一种姿态面对日常?
小镇办大节,在国际上并不少见,像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英国爱丁堡艺穗节等,还有戛纳、达沃斯等。但在国内,各类节展和论坛基本都集中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
早在年,乌镇开始全面保护修复时,作为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的陈向宏就特意花了6个月时间,把中国已开发的古镇走了一遍。“如果只是保留小桥流水,那么乡愁也只是静止的、暮气沉沉的,甚至会被时间稀释。我希望能在乌镇这个容器里面,装进更多的东西,让它鲜活起来,离现代人更近一些。”
于是有了茅盾故居,延续与发扬地方名人文化精神;有了宏源泰染坊,再现传统作坊工艺;有了传统“香市”,融入地方民俗文化。
这还不够。木心说:“乌镇要‘文艺复兴’,这是一种姿态。”于是,乌镇与戏剧撞在了一起。全世界很多人开始通过戏剧认识了乌镇。
由乌镇来办,陈向宏说,这是面向未来的。“从北上广以外的一个千年小镇发出声音,来自世界各地,讨论明天未来,话题超越本土,这关乎这个普通小镇的文化自信。”
乌镇有了自己的美术馆、博物馆,有投资超过5亿元的7大演出场所。木心美术馆里有大英图书馆珍宝展,有“莎士比亚和汤显祖”年度特展;在西栅能欣赏到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在互联网国际会展中心,中国时装周来了,《守望先锋》全明星赛来了。文化与时尚浸润着古镇,也放大了乌镇这个IP。
“一个地方的发展,文化是最具生命力的。乌镇的发展离不开这方水土文化的晕染,乌镇的发展正是抓住了文化这个灵*。”桐乡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潘敏芳介绍,乌镇所在的桐乡市,名人文化独树一帜,古有赵汝愚、辅广、张履祥、吕留良等大师,近现代拥有一代文学巨匠茅盾、漫画大师丰子恺、中华书局创始人陆费逵、当代作家和画家木心、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等。基于此,桐乡又用全国领先的文化场馆孕育着丰富繁荣的群众文化,逐步形成了“15分钟公共文化服务圈”。
更让人惊喜的是,文化联系着乡愁,互联网却让小镇呼啸着进入最现代的生活方式。全镇实现了免费WiFi全覆盖,每隔几百米就有直饮水龙头,景区内有免费供应茶水、手机充电和雨伞租借的志愿者之家,游客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