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anorAntin
维姬戈德堡(VickiGoldberg)是西方摄影评论领域的领*人物之一,以富有说服力和洞察力的文章著称。《光影的要义》(LightMatters)首版于年,该书收集了作家写作生涯以来的诸多优秀散文和评论。
戈德堡对摄影的观察深入浅出且包罗万象,她的写作主题跨越极广:从流行影像到战争新闻,从肖像摄影快照亭到可后期数字图像,从乏味无趣的窥视到充满悲剧的现场等等。她还从摄影领域的“大师”作品中提炼出新的启示,其中包括沃克埃文斯、约瑟夫寇德卡和黛安阿勃斯等,并以同样敏锐地视角书写和剖析了比尔维奥拉(BillViola)、森山大道和巴斯蒂安娜施密特(BastienneSchmidt)等当代影像先驱者的作品。
此外,维姬戈德堡的著作还包括《摄影的力量:照片如何改变我们的生活》(ThePowerofPhotography:HowPhotographsChangedOurLives)、《作为印刷品的摄影:从年至今的影像写作》(PhotographyinPrint:WritingsfromTothePresent)等。年,戈德堡获得国际摄影中心著名的“无限奖”,年,她荣获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的约翰斯顿奖。
埃莉诺安廷
文
维姬戈德堡
译
南艺翻译小组(沈华玲李俊彤)
洛杉矶艺术博物馆里的电影字幕上写着:“正在放映:埃莉诺安廷。”下面是一些安廷(Antin)穿着独立式剪裁的芭蕾舞服的最为人所知的角色剧照。如果你在电影指南里找不到埃莉诺安廷(EleanorAntin),那就试试《无趣辞典》、《女权主义者公报》、《颠覆性概念词典》,或者最好是去看看由霍华德N.福克斯(HowardN.Fox)策划的一个以“埃莉诺安廷”为名的展览目录,这是艺术家近三十年作品的首次回顾。视频里的安廷一人饰演多个角色,正如剧中的字幕所许诺的那样,本剧更多的是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呈现出戏剧性,用笑声、文化智慧和对绝望深行屈膝礼来展现出这部人类喜剧中的女性角色。
女性角色,不如说性格,甚至性别,都不是统一和静态的,而是各式各样且变化无常的,安廷很早就接受了这样一种观念。在不同时期,她尝试过写各种幻想性自传,比如作为国王、芭蕾舞演员和护士。而在现实生活中(不管近期是什么),她原本是一个画家和演员,接着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成为一个观念艺术家。随后她在年加入女权主义艺术家、视频艺术家和行为艺术家的行列,并将其发扬光大。
EleanorAntin
安廷在年至这两年将51张一套的摄影明信片,寄给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数百人,并制成了一部静态电影:《Boots》。电影里记录了一群长筒靴像流浪汉般从太平洋旅行到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经历了一些常规冒险,比如说在市场和教堂惨遭解雇,接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到达一座小山(这里意味着某种胜利),然后去了大城市,在一个肮脏的垃圾场结束旅程。这段从中产阶级*队到衣衫褴褛的波西米亚人的逆向旅程,是由最独特的衣服制成的,因为没人会穿果戈里式大衣或苏斯博士(Dr.Seuss)式淡绿色裤子。
尽管邮件艺术还是十分新颖,但一直以来仍是男性艺术主宰世界。于是,安廷就社会对女性的期望以及女性重新定义自己的可能性做了挖苦般的评论。《雕刻:传统雕塑》()是一份关于36天节食减肥的伪科学记录。她每天早上都会从前、后、左、右进行裸体拍照,通过克制来“雕刻”她的“理想”自我。在墙上的文字中,她提到了“我们伟大的前辈”米开朗基罗,他曾写道,雕刻家不能创造出任何不在大理石上的东西。
EleanorAntin
20世纪70年代初,女性们都在反复思考着一个令人振奋的想法:她们可以做其他事情达到完美,而不是通过让自己节食这个方式。女权主义将大量的女性幻想释放到艺术表达的领域,包括对性别进行探索的自传《马塞尔杜尚的步伐》(paceMarcelDuchamp)。加利福尼亚州的索拉纳海滩是安廷自封的王国,她曾穿着国王的服装在这里游行过一段时间,并在一段自己蓄胡须的视频中记录了她向男性气概转变的过程。(服装在女权主义和行为艺术中显得很大:大女子装扮。)当她在人行道上优雅地与人们打招呼,推着一辆推销车,以及用拇指搭车时,她的受试者们都有些困惑,但这是在加州,所以可能看起来并不足为奇。
这种有限的公开表演,没有观众,只有那天碰巧在人行道上的人,这成为辛迪舍曼(CindySherman)在纽约派对上模仿护士或新泽西家庭主妇的先兆,如同安廷随后在视频上的角色扮演预见了舍曼的电影剧照一样。也许谢尔曼甚至不知道这个作品,但是思想如同细菌一般在空气中传播,素不相识的人会抓住它们。
EleanorAntin
安廷并不是女权运动的啦啦队长,也不认为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拥有一切。她在视频里是位国王,带领他(或她)的追随者前往“应许之地”,结果发现那是一片白骨和灰烬的土地。她的故事倾向于以挽歌为主题的堂吉诃德式喜剧。
对赤裸的自我和披上了外衣的幻想的探索是将“女性化”材料引入艺术主流的策略之一。尽管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Pollock)和马克罗斯科(MarkRothko)等男性艺术家在过去几十年里已经将他们的焦虑抽象出来,但在20世纪70年代,自我揭示被假定为主要是女性。当男性袒露自己的时候,是在私底下进行的。罗伊利希滕斯坦(RoyLichtenstein)的油画或卡尔安德烈(CarlAndre)的砖砌线条上没有凌乱的自白,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情感的流露,也没有难忍的不安时刻。或者说至少让人无法辨认出来。
EleanorAntin
另一方面,女性则把她们的内心世界、她们保守的秘密、她们令人难为情的想象展现在人们面前。在朱迪芝加哥(JudyChicago)的《餐桌礼仪》(DinnerParry)中,被大自然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女性生殖器几乎不加掩饰地出现在餐桌上。在艾丽卡容(EricaJong)的小说《怕飞》(Fearofflying)里,至少有一个女人的性幻想被暴露了出来。
大约在那个时候,作为对极简主义坚持章法的、缺乏故事性的、采用坚硬物质材料的反应,叙事在晃动的艺术钟摆上摇摆不定。安廷是一个胸怀崇高理想的底层剧作家,一直沉迷于故事。在20世纪70年代,她把自己的“皇室男性身份”放在一边,写了另一部最具女性化幻想的虚构式自传《芭蕾舞女演员》。数以百万计的小女孩曾梦想成为芭蕾舞演员,成为优雅、美丽和轻盈的典范,在薄纱般柔和的云朵上,翱翔于青春之上。安廷以经典的姿势给自己拍照。
EleanorAntin
她还为一幅名为《当场抓住》(CaughtintheAct)的作品记录了拍摄过程,在这幅作品中,可以看到她摇摇晃晃地跺着脚,或者紧紧抓住一件支撑物来稳定自己,完成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瞬间腾空。吉赛尔(Giselle)是个外行!安廷面无表情地对摄影和所有媒体强加给美丽和完美的幻觉给予了致命打击,并暗示即使是梦中的闪亮脚趾也会在白天穿跑鞋。
《芭蕾舞女演员的爱》(TheLovesofaBallerina)是一系列无声短片,透过一个模拟电影院的窗户观看,情节就像哈普马克思(HarpoMarx)写的爱情小说一样展开。在《爱的影子》(Lovesshadow)中,一个三维情人祈求着芭蕾舞女演员的影子,当她拒绝他的求婚时,他冲动地拍下了她的影子。他立刻被绝望压倒,温柔地抱住她奄奄一息的影子。在《苏湖》(Suunlake)中,穿着黑色短裙的芭蕾舞女演员弯下腰,摆动着她可爱的小屁股。瞧,从它的雄性伴侣的腹股沟里露出了长毛绒天鹅的头和长长的、弯曲的脖子。唉,可是它很快就下垂了,但芭蕾舞女演员又把它拉了起来,最后这对夫妇在掌声中退出了舞台。
EleanorAntin
我很荣幸地告诉大家,我曾短暂地(非常短暂地)成为安廷艺术中的一部分。当我在做笔记的时候,一个女人走到电影窗口,看了我一会儿,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惊讶地笑着说:“哦。我想:“这不是很有趣吗!那个部分也包含了一个写作者。”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是像安廷这样的艺术创作的结果。
她最受欢迎的角色是埃莉诺拉安蒂诺娃(EleanoraAntinove),她是迪亚吉列夫(Diaghilev)剧团唯一的黑人芭蕾舞女演员。在安蒂诺娃的第一支舞L’eclave(奴隶)中,她被锁链锁住,双脚从不移动。“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跳静止式舞蹈的人,”她在短信中写道。“幸运的是,艺术家们喜欢它以自我为参照的讽刺。”
EleanorAntin
女权主义运动早期是一场白人妇女运动,对种族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