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中先生曾说:“我一生只看重三个人:鲁迅、梵高和妻子。鲁迅给我方向、给我精神,梵高给我性格、给我独特,而妻子则成全我一生的梦想,平凡、善良、美”。
“国画也好,西画也好,学着学着,我越来越发现它们之间艺术规律的共同性。于是,我想建造一座桥,是东方和西方、经人民和专家、具象和抽象之间的桥。”这是当代书画大家吴冠中的心愿。
不久前,在嘉德春拍中,吴冠中的水墨画作《狮子林》以逾1.4亿元天价成交。这幅作品正是吴冠中一生艺术追求的体现:融通中西,突破美术僵化模式,着重西方现代绘画中的“抽象”表现方式,将其与传统中国绘画的“写意”、“气韵”等创作形式、思想结合起来。
今年正值吴冠中诞辰周年,在他的艺术生涯中,博采中西、融通古今,其水墨绘画力求时代出新,油画等艺术形式又竭力创造民族特色。今天,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位当代书画巨匠。
“留法三剑客”殊途同归
吴冠中,别名荼,年出生于江苏省宜兴县闸口乡一个农民家庭。
年,吴冠中考入国立杭州艺专学习西画,兼学中国画及水彩画。在此之前的年,赵无极、朱德群早一年进入杭州艺专,这三位当代世界美术史上声名赫赫的大家,都是林风眠的学生。而林风眠就是杭州艺专首任校长,素有“中国现代艺术之父”之称。
毕业后,吴冠中和赵无极、朱德群三位先后赴巴黎学习西洋绘画艺术,被称为“留法三剑客”。后来,朱德群和赵无极留在法国,吴冠中回到了祖国。虽然选择了不同的发展道路,但却在各自的跑道上继续书写着艺术的辉煌。
赵无极在西方的文化语境中以东方的审美元素追求具有西方现代绘画的形式,朱德群将中国传统审美思维与元素系统融入油画创作,吴冠中则将油画的造型方式以传统的水墨诠释,成为改良后的彩墨画。
三位画家对中国元素的借用呈递进态势,却殊途同归地完成当代油画审美民族回归的历史进程。
自20世纪初,中国的画家们一共开启了三条道路。其一是坚持传统绘画自我革新,以吴昌硕、齐白石为代表;其二是全面摒弃中国传统绘画,按照西方现代艺术发展中国的现代艺术;其三就是前两者融合折中的道路。
这条道路又分为两派。一派以徐悲鸿、吴作人、蒋兆和等人为代表,将西方写实技法融入传统中国画创作,成为主流;而另一派,则看重西方现代绘画中的“抽象”表现方式,力图将其与传统中国绘画的“写意”、“气韵”等创作形式、思想相结合,但长期以来,并不被世人所接受。
吴冠中选择的正是最后那条艰难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他历经磨难终成一代书画巨匠。
“三百个齐白石,比不上一个鲁迅”
吴冠中先生有一段惊世骇俗的名言:“三百个齐白石,比不上一个鲁迅!”这句引人争议的话正是代表了鲁迅的脊梁在支撑着他的信念。鲁迅,就是他的灵魂,是他的精神之父。
在《横站生涯五十年》中,他写到:“鲁迅先生说过,因腹背受敌,必须横站,格外吃力。我自己感到一直横站在中、西之间,古、今之间,但居然横站了五十年,存在了五十年”。
作为林风眠的弟子,吴冠中一直坚持做艺术风格的“另一派”。虽然屡遭坎坷,但从未停止探索和追求,最终形成了自己将“形式美”与“抽象美”相联系的艺术理论,主张不完全脱离自然物象的抽象。
“横站五十年”恰是他从中到西,在沟通中西艺术道路上孤独奋战、踽踽独行的五十年,也是他在古今中外立交桥头不断探索、推陈创新的五十年。在中、西之间,他选择了一条小径,成为一位“横站者”。
他的画中,也有不少关于鲁迅的题材,其中包括《野草》《鲁迅的故乡》和《鲁迅诗意图》。
《鲁迅诗意图》
《鲁迅诗意图》(68×56cm)是吴冠中于年所作,该画为展现江南白墙黛瓦的题材,房子干净威严。题材是江南的建筑风景,可是却一点都不平淡冲和,从他写意的画面中,能看到他的骨头、他内心的倔强和对世界的不妥协。白砖黑瓦、点线面的组合,一如鲁迅的文字那般瘦且硬。
左上角的题诗别有一番韵味:“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吴冠中先生借喻了鲁迅笔下的“小楼”,表述的是自己躲进艺术殿堂,走南闯北,东寻西找,上下求索的境怀。以及越过传统笔墨、传统图式,不为外界左右的艺术激情。
“梵高,他被太阳熔化了”
如果说鲁迅是吴冠中追随文学的精神父亲,血管里融了他的血,品格上附了他的魂。那么,梵高就是吴冠中殉道艺术的偶像。
吴冠中曾写过梵高,“我从青少年学画时期起,一见梵高的作品便倾心……梵高的作品几乎每一幅都流露出作者的心脏在跳动。”
“梵高,他扑向太阳,被太阳熔化了!他眼里的向日葵不是寻常的花朵,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向日葵时,我就立即感到自己是多么渺小,我在瞻仰一群精力充沛、品格高尚、不修边幅,胸中怀有郁勃之气的劳苦人民的肖像!”“她成全了我一生的梦想”
以线写意、气韵灵动;块面交叠、错落生致;的笔触凝重、刀痕锐利——吴冠中笔下的《丰收》,其笔触和色彩都和梵高有精神上的相似。
《丰收》
在人们的眼里,吴冠中没有黄永玉的潇洒,没有黄苗子的超然,有的是“要艺术不要命的”执著。
有人说,“吴冠中是中国的梵高”,因为“艺术只能在纯洁无私的心灵里诞生”。
“她成全了我一生的梦想”
吴冠中和妻子朱碧琴风雨同舟、相伴数十载的爱情故事,曾经打动过无数人。
两人于年相识、相知、相爱,不顾女方家庭的反对,毅然走到了一起。这一走,就是风雨数十载。
吴冠中和妻子曾经有一幅雨中作画的照片颇为动人。黑白的老照片中,记录着吴冠中在黄山写生时的情景,妻子朱碧琴就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在雨中撑起一把雨伞,而吴冠中则心无旁骛地拿着画笔。“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世间最美的爱情,无非如是吧。
吴冠中和妻子在雨中作画
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为了给丈夫买手表,朱碧琴曾经卖掉自己的嫁妆。怕丈夫在外求学穿得寒酸受人排挤,她又卖掉自己的缎子夹袄,给吴冠中织了新毛衣。虽说由于生活的艰辛,吴冠中和妻子也曾有过口角,抱怨过、争论过,但正是在这样的柴米油盐中,他们磕磕绊绊、相互扶持,熬过了早年的艰辛劳苦,挺过了文革的分离,好不容易盼来好时候,可以相伴畅游祖国的大好河山了,朱碧琴又不幸罹患了老年痴呆症。而吴冠中就时刻守候在她身边,从不厌烦。随着病情的加剧,朱碧琴过往的记忆逐一消散,唯独记得她丈夫是画画的,情深如许!
吴冠中笔下的妻子朱碧琴
晚年的吴冠中,把自己和妻子朱碧琴故事,写进了《他和她》中。文末,吴冠中把她形容成一个婴儿。他一直以为,那个先走一步的人,会是妻子,却没想到,竟是他自己。而朱碧琴对丈夫的离去,全然不知情。直到年,她最终随他而去。吴冠中曾感恩妻子说,她,成全了自己一生的梦想。